剪枝理梅

【十二世花/第一世】

十二世花:御医×宫女(刀片预警)


    叶问舟第一次见到她,是在华阳宫。


    作为新上任的医官,他随着师傅去给德妃娘娘请平安脉。


    然后就在主殿外的宫道邂逅。


    红叶纷纷扬扬,伊人风中独立。


    后来叶问舟提起这段往事,她大吐苦水:“那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,一块鹅卵石吸在地面,我用尽全力去扫,也没扫动,反而带动着落叶兜头盖脸,弄了我一身的灰!”


    真是个美丽的误会。


    自那次起,叶问舟总是有意无意地路过华阳宫。

    时不时能看见她,有同伴时像只欢快的雀儿,但一个人也能自娱自乐。


    然后是冬天的冻伤膏,春天的伤寒散,夏天的解暑汤,秋天的姜糖紫苏饮……

    御医和宫女慢慢就有了越来越深的联系。


    宫规深严,其实能私下相处的时间并不算多。但不知道为什么,他总觉得与她竟是如此契合。


    叶向夕,叶问舟。

    向夕问舟子,前程复几多。

    就连名字都微妙得让人联想到诸多前世今生的缘分。


    渐渐地,他在不能见面的时候越发觉得相思难耐,翘首以待她的出宫之日,好抱得美人归,从此长相厮守。


    变故来得那么突然。


    沐休后的第一天,新晋柔婕妤遣身边的宫女请叶问舟前往昕雪苑诊脉。


    太医院里的小药童对这位柔婕妤的来历十分感兴趣,工作间隙凑在一起叽叽喳喳,导致叶问舟也难以避免地听了一耳朵。

    本是宫女之身,在宫中数年,才刚刚被德妃看重提拔到身边服侍,转瞬就入了圣上的眼。


    他难以避免地想到了向夕。一想起她,脸上的笑止也止不住。

    忙完了手头上的事就去见她,叶问舟暗自想到。


    至于这位柔婕妤会不会是向夕这个问题,他本能地跳过了。在与他相遇之前,向夕一直都不动声色地掩饰自己的容貌,希望安稳地作为一个粗使宫女等到出宫的那天。

    但最近她眼里的光是越来越亮眼了,他开始有些担心会引起宫中诸人的注意。


    略微分神地想着这些有的没的,不知不觉中,叶问舟已经跟着那位宫女到了昕雪苑。


    他照例请安:“微臣见过婕妤。”

    “起来吧。”悦耳的嗓音自主位传来。


    抬头的那一刻,他如坠冰窟!


    “叶太医,我最近觉得有些气血不足,想请你给我开个调理身体的方子。”

    叶向夕啜着一丝笑道。


    叶问舟竭力缓解他的不自然,似乎一如往常地把脉,开方。

    只是临走的时候,他突然正色,眼神灼灼,拱手道:“关于婕妤的身体状况,微臣有话想说。”


    叶向夕挥退左右。

    一群宫人鱼贯而出,守在门外。


    终于只剩下他们两人了。


    叶问舟再度开口,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是这么晦涩,“我……还能叫你向夕吗?”


    叶向夕的神色却如刚才一般自若,“宫中规定,外臣不得直呼后妃名字,叶太医即使上任不多时,也应当清楚才是。”


    “为什么?”

    “什么为什么?”

    “我明明说过,你也明明答应了的,说好要嫁我为妻……”

   “你说的这些话我从未信过!”

    叶向夕打断了他,笑意全无,这还是叶问舟第一次见到她如此冰冷的面容。


    “从一开始我就知道,我跟你是不一样的。你家境殷实,明明可以做纨绔子弟,书画琴棋诗酒花,却随着自己的性子学医。而我,一个落魄宫吏的女儿,家里为了一点嚼用居然需要送我进宫博个前程。门不当户不对,像你这样的人家,如何会娶我这样家世的人为正妻?”

    “我不信是你自愿的,你都快要出宫了,怎么会……”

    “一开始,我确实想过出宫嫁人,但遇到你之后,才明白以前的想法有多可笑!没有宫中恩典,我最多只能做个妾室,同样是以色侍人,为何不奋力一搏?”


    叶问舟只觉得心灰意冷。


    待他告退后,一位年长的宫女推门而入,赞许道:“这样就对了,只要婕妤谨遵德妃娘娘的教诲,与德妃娘娘守望相助,德妃娘娘必定会给婕妤的父母兄弟一个好前程,切不可生二心。”

    叶向夕垂眼敛睫,“我有些累了,想歇一会儿。”


    叶问舟回去后大病了一场,整个人昏昏沉沉,待到病愈之时,已经是憔悴无比。

    叶母慌得不行,拷问了他身边的药童,方知叶向夕一事。

    见叶问舟依然神色郁郁,忍不住抱住他嚎啕大哭:“你这狠心的孩子!为了一个冷血无情的女人,这么折磨自己。万一你真的出了什么事?爹跟娘可怎么办呀?”


    叶问舟纵是有满腔的苦闷,为了父母,也只得打起精神来过日子。


    他请辞了太医一职后,远离伤心地,在江南开了一家医馆。

    济世救人是他学医的初衷,无论如何都不会改变。


    多年后叶问舟重回京城,却是为了探望重病在床的师傅。

    同为医者,叶问舟自然看得出老御医时日无多。

    一番慰问过后,枯坐片刻,他终究还是开口打听叶向夕的消息。


    老御医久经世事,自然早已洞悉两人之间的事,叹息了一声:“当年的柔婕妤已经是柔妃娘娘了,柔妃诞下皇子,圣宠多年不断。”

    “她向我问过你的近况。”

    叶问舟心里是说不出的复杂。

    人之将死,其言也善,“只怪天意弄人啊。当年的事,作为德妃的心腹,我自然略知一二。德妃无意间注意到柔婕妤的姿色,查清了她的身世后,认为是个好用的棋子,准备实施去母留子的计划。德妃用你们的私情作为威胁,又担心你的医术会破局,逼着她让你死心。她一直不知道我是帮凶,当德妃怕知道太多的我泄露秘密,想要斩草除根之时,她还念在你的份上帮了我一把,让我得以告老还乡。”

    老御医捶胸顿足:“我问心有愧啊!”


    老人远目,又回想起那日临出宫时,他忍不住问柔妃:“娘娘这么多年后宫沉浮,可曾后悔过当年屈从胁迫?”

    叶向夕笑了笑,早已不再天真的眼里闪过一丝缅怀:“不后悔,他不必因为我受到束缚失去自由,过上了我希望他过的生活。而我,这么多年来依然感激他曾带给我的甜,让我能用一生来慢慢回味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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